晨昏交替,四季更迭,天气日渐炎热,这种天气总让我想起母亲田间忙碌的身影,而父亲仿佛总是背对着我们忙着干他的营生。在我的心里,家这个字眼更多是和母亲紧密相连的,父亲多数时候沉默如同点缀和背景。对于父亲,我无法搜集到华美绝伦的句子赞美他,只想用“朴实”二字来描述他。
父亲如千百万普通农民一样,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,在土地上耕耘、播种、收获是他虔诚以待的“事业”。在我儿时的记忆里,父亲是村里起得最早,睡得最晚的人,因为别人家都有驴或牛之类的家畜帮着做农活儿可以迟起,而父我们家没有驴也没有牛,父亲把买驴买牛的钱全用来交了我们兄妹几个的学费,所以家中的一切重活全靠父亲那有力的臂膀来扛(父亲用自己的苦力支撑起我们家,用苦力挣得供我们兄妹三个读完大学的费用)。村里的婶子们常常逗着父亲说,“女娃娃还让念什么书?不如早点停学帮家中做农活,还能减轻些父母的负担。”父亲听到这些话总是笑着摇摇头,然后拎起背东西的绳子一声不吭地走开,也只有那种时候我们几个做儿女的才能见到父亲的笑容。平日里父亲好像不会笑,总是板着一张让我们不敢亲近的脸。看到那张脸,我们兄妹三个就自觉地去干自己该干的事。印象中,我从来没有搂过父亲的脖子,或者赖在父亲怀里撒娇。很多年来,我跟父亲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。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我觉得无拘无束,他在家的时候我拘谨得如同羞怯的小孩子。
父亲对我向来严肃,可是见了他的外孙女就是另外一副模样了。我的女儿骑在他背上,挠他的耳朵……这些我小时候渴望做却不敢做的事,我的女儿都做得理直气壮。而父亲呢,不仅不恼,反而乐得好像眉毛胡子都在笑。
一直觉得父亲不够爱我,一直认为父亲的形象本该就是严肃不可亲近的。直到有一次,我坐大巴车去西安,父亲开车送我去车站,大巴车出发以后,父亲跟在后面走了好远一段路。那是第一次,我的心里有了确定的答案。从那一刻起,我开始学着理解父亲的爱,那是一种无言的表达。现在也是如此,每当出门,无论远近,只要是父亲送,一定要等车子开动,他目视着车子远离,才会慢慢转身离开。每次回想父亲一次又一次的目送,我心里都不禁涌起一阵暖意。
每一种爱,都有不同的表达方式。妈妈的爱细腻,柔软,体现在衣食住行嘘寒问暖;而父亲的爱是不管你走到哪里,不管你遇到什么挫折,都不会感到害怕。父亲给予我更多的,是一种力量,激励着我不断前行。
龙应台说过,“所谓父女母子一场,只不过意味着,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。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,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,而且,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:不必追。”年龄愈大对这段话体会愈深。在这短暂的一生中,我们何其有幸成为了一家人。父亲尽管留给我的多是背影,但转身就能看到他,心中便充满温暖和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