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奶奶阴阳相隔已经十二个年头了。时间过得真快,恍如昨天我坐在奶奶身旁,直面奶奶因痛而低声呻吟着。我一手握着奶奶的一只手,一手轻轻地在奶奶的背上来回推拿着。为了分散奶奶病痛的注意力,我哼着奶奶熟悉的歌,奶奶微微睁开眼睛,吃力地跟着我唱。望着被病痛折磨的奶奶,心疼得我压着在眼眶里打转转的泪水。
秋雨绵绵的季节,躺在床上的奶奶总是抬起头望着窗外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气,奶奶向往外面的天空,向往自由。
那年秋天的雨真多,下个不停,绵绵长长。
有些背影一直晃荡在时光之中,挥之不去。
今天,走在我前面的一个背影很像我的奶奶。雨伞下,一个矮矮瘦瘦小步行走向前的背影,有点忘情的我脚步已匆匆跟上,快步超过了背影,我急急回过头去,一个慈善的老人立定,微笑着望着我。我脸上期待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。一串冰冷的泪迅速弥漫在凝固的笑脸上。竟然脱口而出“奶——奶”。
老人慢慢走近我,微笑着望向我,“孩子,是想你的奶奶了,对吧?”我用手轻轻拭去泪水,微笑着轻轻点点头,转身,仓皇逃离。在雨中,我还是听到后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雨是多情的,缠缠绵绵将你带进往事。
“下大雪了!”奶奶站在窗边自言自语。
我低头吃着饭,回了奶奶一句:“今晚我要去补课。”
奶奶转过身在我身边坐下:“今晚可以别去吗?雪下得很大,路上不安全。”
“不行哟,和老师都说好了。”
奶奶没有作声了,起身站在窗户旁。我抬头看向奶奶,奶奶的背影很清瘦,很挺直,却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轻叹声。
晚上七点,我背起书包,推开房门的瞬间,却看见奶奶围着围巾,手里拿着一把雨伞。我微微一怔,轻轻唤了一声“奶奶”。
奶奶走过来,接过我手里的书包,将围巾从她的脖子上取下围在我的脖子上,对我说:“跟在我后面走。”
下雪路滑,奶奶走在前面,只听到奶奶脚下的雪沙沙地发出碎碎的声响。奶奶时不时回头对我说:“走我走过的地方。”我乖乖地跟在奶奶身后。奶奶把我送到老师家的大门口,站在大门口一再叮嘱我注意安全。我接过书包让她快快进去,注意安全。奶奶关切地说:“风大很冷的,快进去”。
雪,越下越大。我透过窗户望向奶奶,雪花飞舞着,将奶奶包围。
突然,有轻轻地敲门的声音响起,我抬起头,见奶奶站在门口,手里拿着厚厚的手套。我慌忙跑到门口,奶奶将一对温暖的手套递给了我,说:“这是给你拿的手套,记得回来的时候把手套戴好。”我接过手套,放回书包里,回头再看奶奶,奶奶已经走远了。我透过窗户久久地望着那瘦瘦矮矮的背影。
十二年了,这背影一直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。
多年前,晴朗的天空下,我推着一把轮椅。奶奶坐在轮椅上,一条银灰色毛毯盖在奶奶的身上。奶奶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,回过头对我说:“外面的空气真好,这林中小路的阳光好温暖,小鸟的叫声听了心里很舒服。”。我推着奶奶在林间小道悠闲地走着,等到夕阳西下时,看最美的景色,夕阳映射在奶奶脸上,那一刻,我们那么幸福。
十二年了,这背影经常把我带回那温暖的岁月。
我总是在寻找着,这个曾经给予我依靠,给予我家,给予我幸福的背影。梦里,我躺在这海一样宽阔的胸怀重温着儿时的快乐。梦里,我依在这山一样的背上走过了山一程,水一程。也是在梦里,我曾轻抚过的瘦弱的脊背,它却在我眼前消失。
奶奶走了,离开了我们,但是那背影依旧是我前行的依靠,在风雨中依旧默默地为我遮风挡雨,长久温暖着我。
那清清瘦瘦的背影如同一盏指路明灯,指引着我风里雨里无惧前行。那清瘦的背影在我的世界里是那么高大。那清瘦的背影虽然已渐渐地淡出了我的视线,但她的坚毅已深深植入了我的骨髓,她一直行走在我的前面,从未消失。